在国内更大的亲子鉴定中心,有1/4被鉴定的孩子和父亲没有血缘关系。孩子并非来自自己的丈夫而是公公,成为DNA鉴定更常见的案例。
在你居住的高尚社区里,每100个家庭中就有一到两个孩子是婚外的作品……亲子问题并不是上流社会的奢靡衍生品,在社会底反而更加脉络繁复。
本期私人坊私人探秘,带你推开亲子鉴定办公的大门,听鉴定专家亲口讲述各种“残酷”的鉴定结果。
低收入人群OR近亲之伤
实验远离区,孤守一方,却在每天都上演着人伦悲喜。
星期一,整个走廊已经排满了人。每周的个工作日DNA鉴定中心总是这么热闹。举凡度过了一个探亲访友的充实假期,抑或是享受了一个推杯换盏的周末,不怎么祥和的节日副产品也就会接踵而至。
拖家带口往这来的,多半是在聚会中听见看见了什么,再度怀疑自己的妻子曾经出轨。为什么?男人的心理有多脆弱,旁人喝多了说了几句“这孩子怎么长的不像你”,一回入耳,两回则就入心了,终究经过几个失眠晚上的辗转反侧,爬到网上找到资讯,实在熬不住的会当即打电话给我询问,稍有些涵养的,也在一上班,就已经见到了。
在充斥着“二奶”、“小三”字限的社会里,这些看起来自信满满的男人心中其实都是藏着鬼的,有别人种下的,也有自己心生的,谁又说的清。
亲子鉴定也是有旺季的,在暑假是人群更多的时期。若是实验下面停着奔驰、雷克萨斯、宝马,来人一定是来找我的。其实我也想过,难道真的像电视剧一样,有钱人才有需要诉诸亲子鉴定的烦恼?
若将人按社会身份和收入水平粗略分为高、中、低三档,孩子不是婚内配偶所生概率更高的收入较低的那一档,约在30%左右,越往社会上走,反而越低,分别是5%-6%和1%-2%。
曾经我在早上上班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在试验门口徘徊,我并未在意,每天来实验里这样的父子,我见过太多,他们大多虽然都已经痛下决心,可是走到更后一步的时候,又惧怕结果。
我想这个男子也不例外,直到经过一天的忙碌,我下班时,他们还在,我冲他微笑再见。男人却一把拉住我,羞于启齿,他付不出鉴定的费用。
我为他打了折。一个男人能走到这里,疑团估计已经在他心里很久了,得不到个说法,抑郁成疾也未可知。
其实这是我很不愿意看到的场景,但是遗憾的是,在数字面前,我必须承认,低收入人群非亲生子的概率更高。文化程度底、道德面羞耻感只是原因之一,大量的青壮劳动力外出务工,留守妻子才是一根重要的导火索。
曾经,我接受人民法院的委托,做一起亲子鉴定。鉴定样本来自一个家庭的四名成员,分别是父亲、女儿、儿子、外孙。先不要发出惊叹,即便你已经看明白了。这个样本要鉴定的便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他的外公,还是他的舅舅,孩子看起来聪明活泼,那一双大眼睛,我甚至现在都记忆犹新。却是一例典型的近亲繁殖。
这个鉴定结果不是为了弄清楚这个家庭的血缘脉络,也不是孩子上的爸爸不肯忍受妻子的不忠,只是要找出那个该为孩子付抚养费的钱袋。天啊你发出这样的惊呼我一点都不意外,每次谈到工作的见闻,都让亲朋们毛骨悚然,但是这不见消减的剧烈疼痛,让我更为癞狂。
拆人家庭OR成人之美
我自己所从事的工作性质到底是不是不很道德?这些年来我反复地遭遇各种质疑和拷问。甚至连至亲,也曾经对我说过“让人妻离子散,太多冷漠”。每一次,我都会讲一个更常规的案例给他们听。
丈夫打算带着儿子来亲子中心做DNA鉴定,但是妻子心中有愧,竟然提前带着情人来到了我的鉴定中心,要求我为他们加急鉴定。结果显示,孩子果然是她和情人所生。结果女人开始对我哭诉,她和丈夫结婚,感情一直很好,她不想离婚,更不敢想事情揭露后,她将如何在亲友问立足。
于是她苦苦哀求我对丈夫隐瞒鉴定结果,甚至拿出一沓钱,塞给我,只求隐瞒实情。坦白讲,同为女人,我真的很难拒绝另一个女人和母亲掺杂着悔恨和恐惧的哀求。但我必须尊重事实,实验的结果无可改变,更何况,她的丈夫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孩子更有权利知道谁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过故事发展到后来倒是值得玩味的,女人在丈夫来做鉴定前,主动向他坦白了。他们和平地分手了。女人和她的情人带着儿子重新组合在一起,丈夫也又找了一位女士结为夫妇。但是拆开一个家庭,重组两个家庭,孰是孰非,终究不是一纸鉴定结果的错误,结果只是让大家更加的清醒。
来做亲子鉴定的大多数是男人。令他们起疑的蛛丝马迹很多。诸如他和配偶的血型不可能孕育出这一血型的孩子,或者是周围人不断明示、暗示孩子和他长得不像。千万不要小看这种心理暗示的威力,在男人高大的外表下面,面对这个传统问题,神经异常的敏感脆弱。
我曾经和朋友们一起做过一个实验。一周内创造出三次见面的机会,我们分别对一位男性朋友暗示,孩子和他长得不像,我出于身份的敏感,只在旁边添油加醋旁敲侧击,更开始的时候,朋友还只是当成玩笑,可是后来聚会结束后,他竟然踌躇地跟我欲言又止,直到晚上分开后,才发短信给我,说想要约定一个时间悄悄带儿子去做亲子鉴定。
至于要闹到了离婚打官司牵扯到抚养权和抚养费、遗产继承等问题,男人的心态就更加图穷匕见了。孩子是亲生的,是一切后话的前提,对于极度看重血缘亲疏的国内男人来说,尤为重要。
在我所经历的以男性提出的亲子鉴定中,更为血淋淋的是由一位厉害婆婆带给我的。
不过她带到实验来的,除了她儿子的血液样本,还有一个不成形的胚胎,这让久经沙场的我都不由毛骨悚然。
原来她的儿媳不顾大家的反对,坚持打掉了肚子里的胎儿。厉害婆婆始终怀疑儿媳的坚持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堪儿子蒙在鼓里的婆婆,跟着媳妇一起到,通过关系,把打掉的胚胎收集回来。时间,带着儿子的血液样本,来到了我的实验。
鉴定结果同样的残酷,来不及面试的“孙子”果然不是他儿子亲生的。老太太拿到实验结果的时候,却没有了来时的气焰。瘫软在休息椅上,许久才离开。
我想她此时正在矛盾该如何把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儿子,抑或继续隐瞒下去,其实那一次我是真的动容了,既然女人已经知道错了,在事情发生前,做出了了断,或者也已经和她的儿子达成了某种默契,可是老人为什么却不肯给他们一个机会呢?当真相被揭开后,将再也无法掩盖。
我看着老人蹒跚的背影,似乎可以预见到太多命运相同的家庭,接下来将面临的:咒骂、哭泣、宣泄、分开,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有很大一部分人会在得知真相后选择宽容。
反将一军OR解心疑
虽然大部分来做亲子鉴定的都是男性,但也有女方提出做亲子鉴定的――怀孕后不确定孩子的父亲是谁,所以提前来做检查,以免为将来埋下隐患,希望我能尽快给她一个结果,以决定孩子的取舍。
出人意料的是,她们通常不是普遍认为的文化水平不高缺乏 道德羞耻感,或者是个性开放前卫的“坏女人”:她们的情人也不见得是英俊多金,情感状态光怪陆离。而就是这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和生活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才让人不寒而栗――在你的身边,到处充斥着出轨和背叛。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女人,她计划怀孕已经有了,却始终也没有获得成功,却仍然孜孜不倦地去做各种检查,但是却始终没有找到问题的源头。于是,她仍然坚持每个月的排卵期和丈夫同房,希望奇迹出现。
可是仅仅有一次,她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很难怀孕,就在没有任何措施的情况下,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发生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女人在两个月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女人在惊恐和惊喜中惴惴不安,既为终于做了母亲而开心,又担心孩子的父亲不是自己的丈夫。丈夫越是对她呵护备至,她就越觉得忐忑。
终于,女人找了个机会,找到了我。看着结果的时候,女人泣不成声,因为一时的糊涂铸咸大错,她实在找不到理由跟丈夫开口,把历尽10年才得来的孩子流掉,但她更没有勇气面对事情败露后所要面对的后果,此时她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男人被女人反将一军的例子也是有的。
曾经有一个女生,登门找到我。她还那么年轻,稚气未脱,挺着肚子却丝毫没有羞涩之感,拿出了一个血液样本要求我给她做亲子鉴定,我已经猜出了端倪。我见过太多这样的女人,她们草率地和男人发生了关系,男人们却辜负了当初的海誓山盟。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女人更后的砝码。让人心寒的是,女人们挺着肚子或者拉着孩子来做亲子鉴定,大部分不是为了旧情复燃,或者把孩子生下来,而仅仅是为了借此跟男方敲诈一笔分手费。
当这个女生拿到亲子鉴定的时候,很平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只是,我看到她左边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她对我说,你知道你这个报告值多少钱吗,两千万,这个老头死得可真是时候!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年轻的女孩,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青春,自己的未来远远不是这两千万所能买到的?
有一位70多岁的老人,在生命晚期,给我寄来了一封信。老人在信里说自己患了癌症,时日不多了,他没有别的遗憾,只是有一件事情困扰了他30多年,他一直怀疑自己的儿子非自己亲生的,可是在他的有生之年,他害怕知道真相,现在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不想带着这个遗憾走进坟墓。又不想儿子知道自己的怀疑,这30多年,他何尝不是在自己的身上,套上了一枷锁呢?
我教他可以搜集儿子的扔掉的烟蒂来检测口腔黏膜细胞,鉴定结果那的确是他的亲生儿子,老人的兴奋和释然可以想象。
情何以堪OR工作职责
看惯了这么多悲欢离合,我对任何的结果都习以为常,可是更让我觉得难堪的是,为亲朋们做亲子鉴定,竟然也有好几对是非婚生子。
有一对夫妇,都是高学历专注人士,却有个痴呆的儿子,夫妻俩都觉得奇怪,两人身体都很健康,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呢,结果一定要我做个DNA检查,鉴定结果,孩子竟然不是丈夫所生。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夫妇,有一次在一个朋友的婚礼上遇到,他们转身便离开了。我知道,他们心里对我有所忌惮,因为我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但是值得欣慰的,他们还在一起。
我有一个爱我的老公一个可爱的儿子,也有人开他的玩笑,说儿子跟他长得不像,打趣他应该做个亲子鉴定。老公有些无奈地对他们说做过了。我们的确给孩子做过亲子鉴定,不过是害怕孩子在隔离观察后抱错了。
其实,每天看这么多的人情冷暖,我对于自己的感情也释然了很多。甚至觉得偶尔一次的出轨真的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我很佩服一些有胸怀的男人,发现孩子并非自己所生之后,选择的是缄默并继续维系家庭。彼此都有感情,伤害从来都不是单方的。
在实验亲子鉴定的排除率平均是25%,也就是说,每4例中就有1例,关系上的父子关系在血缘上不成立。
不过,这只是一个笼统的结论,毕竟亲子鉴定指向的是限定人群,丈夫或妻子有所怀疑。这种情形并非在国内独有。一本关于两性生殖的小说战争,给过一个美国的数据约有20%的婚内子女的生身父亲和上的爸爸不是同一个人。
每天我穿梭在不同人的故事中,面对的却只有无情的数据,碰到不愿意亲自面对面寻求真相的亲子鉴定者,我会通过网络或者信件告诉他们科学地采集证物碰到想要贿赂鉴定员掉包鉴定结果的,一律被我严令喝止,碰到有不接受鉴定结果的,我会用更直白的语言解释给他听……这是我所能做到的,后续的故事,我无法左右。对我来说DNA鉴定就是一份工作,也是一个以客观公正为基础去面对这个世界的职业。
小链接――关于亲子鉴定
如何选择鉴定机构
截至2006年4月,全国经各隐私厅、隐私局注册的具备DNA鉴定资质的机构有187家,另有未经注册的也开展亲子鉴定业务的不低于30家。而实质上DNA鉴定对仪器设备、技术人才均有较高要求,因此了解其资质、查证其是否有几套试剂盒备用,是否与鉴定人签订合同等十分重要。建议更好选择业内知名度高的鉴定机构,并确认其拥有足够先进的实验设施,以避免行业管理纰漏可能带来的鉴定风险。
哪些可以做亲子鉴定
更准确的是血液、血痕,其他如口腔细胞、带毛囊的头发、肌肉、骨骼、牙齿、人体各脏器、、精斑、阴道上皮组织、胎儿羊水、流产物等也均可用于鉴定。
亲子鉴定的收费标准
按照收取的样本归属人数收费(两人、三人或更多),一般价格在800-1000、
亲子鉴定(paternity testing)是利用生物学的理论和技术,判断个体间是否存在亲生关系的鉴定技术。在影视剧和日常生活中,我们看到、听说的亲子鉴定往往是用来鉴定“父-子/女”关系,但亲子鉴定同样可以鉴定“母-子女”关系、兄弟姐妹关系以及其他亲属关系,原理类似,可靠度随具体情况有所变化。因此,亲子鉴定也常用于被拐和失散子女的认领、死者身份鉴定等隐私或隐私鉴定。“的染色体”:亲子鉴定的生物学基础人类基因组(Human genome)包含两部分,一是细胞核内的23对染色体DNA(核基因组),一是细胞质线粒体内的线粒体DNA(线粒体基因组)。核基因组是继承自父、母的各23条染色体组成的,而线粒体则全部来源于母亲。基因组的源流就构建了整个人类社会的血缘伦理。亲子关系,终靠的是鉴定染色体来源。图:人类核基因组,包含23对染色体,每一对染色体中的一条来自父亲、另一台来自母亲。在生小孩的时候,也会在每一对染色体中随机挑选一条传自己的孩子。男性后一对染色体为XY,女性为XX。丨来源:wikipeida“滴血认亲”:亲子鉴定的古早方法亲子鉴定不是一个新问题,人们不再相信“感应生子”,转而信奉有果必有因、“有其子必有其父”已经两千多年了。但是,真正有科学基础的亲子鉴定方法是从二十世纪初人类血型系统及血清学发展之后才开始建立起来的。这一鉴定方法的原理是基于血清学的检测结果:不同人类个体存在独特的蛋白质抗原性,而亲子之间的蛋白质抗原性趋向相同。比如人们所熟知的ABO血型系统,一对O型血夫妇的宝宝如果是A或B型,那么得证爹不是亲爹;如果宝宝是AB血型,那么请拨打110报警,妈也不是亲妈。但是这种方法的排斥力有限——检测A、B、AB血型均排斥了宝宝是亲生的可能性,但宝宝如果是O型血,却并不能证明一定是亲生。要解决这个问题,可以采用HLA检测。HLA是指人类白细胞抗原(Human leukocyte antigen),在人群中具有很高的多态性,是在器官移植过程中必须进行检测的项目,HLA不匹配会造成排斥。HLA检测用于亲子鉴定的排斥力较强,达到80%,但需要大量血液样品,不适合小于六个月的婴儿。随着人类对遗传物质本质的认识不断深入,以及检测DNA技术的发展,亲子鉴定进入DNA检测时代。DNA检测成为准确的亲子鉴定方法。较早的DNA检测依赖的是RFLP(Restriction fragment length polymorphism),即“限制性内切片段长度多态性”,原理是,不同序列的DNA经限制性内切酶切割后会产生长度不同的片段。而现行应用广泛的是PCR检测,它主要通过扩增短的串联重复序列(short tandem repeats,STR)长度差异来鉴定亲子关系。爱好刑侦的童鞋都知道,当代法证医学仅使用微量痕迹就能鉴定DNA,靠的就是PCR扩增。此前我们介绍的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靠的也是PCR扩增。图:二十世纪亲子鉴定的技术发展。[1]什么样的检测结果有效?一个检测结果要想有效,需要根据实验原理设计实验,设计中需要有很好的对照:阴性对照和阳性对照。根据原理和实验操作,阳性样品出现阳性结果可证明本检测系统的可以工作,而阴性样本出现阴性结果证明本检测系统未被污染。如果阴性对照出现阳性结果、或者阳性对照出现阴性结果,都会推翻本次检测结果。此外,实验要规范,并且经得起必要的重复,如果某样品一会阳性、一会阴性,那谈何准确?总结起来,就是①理论可行②设计合理③操作规范。某宫斗剧中有一段精彩的滴血认亲大戏,这三条可是一样都没沾,滴血认亲没啥科学道理。左图:阴性对照如果出现阳性结果,本检测系统有问题。右图:操作要规范。其实这都是小儿科,历史上还有一个狗血撒不够,撒人血的滴血认亲故事。史料记载梁武帝萧衍斩南齐废帝萧宝卷,夺其宫人吴景晖,封为吴淑媛。吴淑媛入宫七月即产萧综,因此流言称萧综实为萧宝卷的遗腹子,萧衍不以为然,却成为萧综的一块心病。后吴淑媛把实情告诉萧综:儿啊,你爸是萧宝卷。萧综很有实验精神,刨了亲爹的坟,将自己的血滴在薛宝卷的遗骸上认亲(滴骨亲,血液沁入骨内则是亲生,也没科学道理)。血渗进去了。但是这实验没有阳性对照啊,于是萧综砍死自己一个刚满月的亲儿子,把骨头弄出来进行了进一步的实验。血渗进去了,才真的相信自己是萧宝卷的遗腹子。这……想说幸亏没人告诉他还需要阴性对照,以及重复试验。亲子鉴定的现行方法1、检测目标:微卫星DNA可以用于亲子鉴定的检测目标必须符合两个要素,①在亲子之间能够稳定传递,足够稳定,以便找出其血亲;②在人群中具有很高的多样性,足够独特,以便排除非血亲。人类基因组里,有这么一群DNA片段,称作微卫星(Microsatellite)DNA,可以担此大任。微卫星DNA在动物遗传学中常称“短串联重复序列”(short tandem repeats,STR),是一类串联重复序列,由1~6个碱基组成的短的序列重复出现5~50次而形成。人类基因组中含有数千个STR序列,而这些序列往往存在于非编码DNA中,相比其他DNA序列,STR的突变率较高,且突变的形式以短序列重复的次数增加或减少为主,不被自然选择所淘汰(通俗地讲,不重要的东西,可变余地就很大,好比一个车的轮子只能是圆的,而轮毂的形状则比较自由)。因此,STR在人群中的多态性较高,被称为DNA指纹,适合用作亲子鉴定。某主流品牌的鉴定盒使用的就是15个STR位点加1个性别基因的组合。STR检测个数及位点的选择可根据人种不同和人群大小加以优化,一般均包含CODIS十三个核心位点。基因一般采用牙釉蛋白基因(amelogenin),它在X染色体和在Y染色体上有不同的版本,分别称为AMELX和AMELY,AMELY比AMELX短六个碱基,如此一来,如果扩增得到两个长的DNA产物,则为女性(XX),如果得到一长一短两个扩增产物,则为男性(XY)。图:短串联重复序列STR。在不同人体内,同一个STR位点上的短片段重复次数可能不同(图上依次为重复7~11次)。不同的STR位点的短片段重复单位的碱基数量及序列也不相同(图下碱基重复单位依次为2个到5个)。使用引物(Primer)扩增之后产生的DNA产物片段大小随着SRT重复单位及重复数量的乘积增大而增大(终的扩增片段除了STR序列之外,还包括STR两侧的序列,总片段长度在90~370个碱基对范围内)。[2]CODIS核心STR位点:CODIS(Combined DNA Index System)DNA组合索引系统是美国FBI支持建立的隐私DNA数据库,1998年10月到2016年12月31日,此期间需要登记的核心STR位点有13个,自2017年1月1日起扩增为20个。图:CODIS十三个核心STR位点及其在染色体上的位置(AMEL是性别检测基因)[3]图:某主流试剂盒选用的STR位点及其可检测的等位基因。包含13个CODIS核心位点和D2S1338、D19S433两个额外位点,以及牙釉蛋白基因。等位基因的数值表示该位点短序列重复的次数。例如D8S1179位点有8、9等12种等位基因,某人扩增检测到的等位基因的组合可能性为12x12=144种(二倍体,因此每个位点有两种可能的等位基因),依次可计算每个位点可能的组合。而所有位点可能组合的乘积即为本试剂盒理论可检测STR组合的总数。图:某主流试剂盒所能检测到的全部STR等位基因电泳后的DNA片段大小。在实际试验中,所有的DNA片段都在一个泳道内进行分离,片段短的DNA跑得快,而片段长的DNA跑得慢,这样不同长度的DNA片段就分离开来。有些STR序列扩增长度可能会一样,这时候就需要靠连接在片段上的荧光染料的颜色区分开来了。2、检测手段:PCR现行的STR检测方法主要使用聚合酶链式反应(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PCR)扩增含有特定STR位点序列的DNA片段,并通过电泳的方式检测其长度的方法,来确定STR的重复次数。PCR的原理见环境监测假阳性,为什么难以杜绝?一文第二部分。目前主流使用的试剂盒可在同一试管内扩增15个等位基因和1个基因。使用引物(Primer)扩增之后产生的DNA产物片段大小随着SRT重复单位及重复数量的乘积增大而增大(终的扩增片段除了含有STR序列之外,还包括STR两侧的序列,总片段长度在90~370个碱基对范围内)。扩增之后的产物使用毛细管电泳的方法进行扩增片段的分离检测。3、检测样本:DNA很稳定从唾液到骨骼,再到牙齿以及头发,身体的任何有核细胞中都可以找到核DNA。取少量DNA即可使用PCR技术进行扩增,该技术可对STR的少数靶标进行大量复制,以达到能够检测的DNA扩增片段量。因此,只要能够获得待测对象的DNA,不管什么材料,均可用于检测。通常,亲子鉴定取样的方法类似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的取样方法,只不过亲子鉴定取样只需要在口腔内壁刮取足量的自体细胞即可。DNA很稳定。对于一些待测对象已经去世的情况,只要不烧成灰,其毛发、骨骼、特别是牙齿牙髓部分,基本都可以获得可用于亲子鉴定的DNA样品。对于毛发来说,含有毛囊的样品要远优于不含毛囊的样本,但是不含毛囊的毛发目前报道也可以用于亲子鉴定(可以选用线粒体DNA或者适用于毛发的DNA提取及扩增技术)[4]。如果无法获取死者遗体样本,也可在死者衣物或私人用品上(比如梳子)获取可用于检测的样品。面对这种情况,可能需要排除样品是否已经被其他人的DNA所污染。现代生物技术的发展可对未出生的胎儿进行无创DNA检测。这种检测是通过静脉穿刺采集母体血液,从而获得“无细胞胎儿DNA”(Cell-free fetal DNA,cffDNA)来进行的。所谓cffDNA是在母体血液中自由循环的胎儿DNA,来源于胚胎滋养细胞。cffDNA分析是一种无创产前诊断方法(遗传病、染色体畸形筛查等),常用于高龄孕妇。妊娠九周后出现的cffDNA也可用于亲子鉴定(是否允许,需要咨询相关人士)。4、仪器耗材:类似于核酸检测配置亲子鉴定所需实验条件基本类似一个核酸检测实验的配置(参考环境监测假阳性,为什么难以杜绝?部分),但需要较好的电泳分析平台。5、结果分析:或可一锤定音,或需更多证据通过扩增并电泳之后,即可得到所检测STR位点的等位基因类型。对待测者之间的等位基因类型进行比较,就可以得到结果了。我们通过以下简化的例子来看一下如何进行分析。个例子是对受害者、犯罪凶器和三个嫌疑人的DNA检测结果进行分析。凶器上的DNA样本可能来源于受害人,也可能来源于罪犯,我们通过条带差异来看,凶器上的条带与受害人样品条带不同,显然来源于受害者之外的人。我们再比对凶器和三个嫌疑人的样本,你找到凶手嫌疑人了吗?图:案例一,谁是凶手?[6]答案如下:第二个例子是鉴定生父的案例(鉴定生母也是一样的做法和原理)。第二列宝宝的DNA检测条带分别来源于条生母以及3、4、5生父候选人之一。比如宝宝的第1、4、5条黑色DNA条带在生母中是不存在的,这个条带继承自生父,而2、3、6条黑色DNA条带继承自生母(生母条带可以对的上)。接下来只需要找到宝宝检测结果中存在,但不存在于生母中的条带,存在于哪个候选爹就可以了。你找到了吗?图:案例二,谁是生父?[7]答案如下:在实际鉴定的操作中,若被测者之间存在亲子关系,则他们的每一个STR位点均存在一个等位基因相同;反过来,若被测者每一个STR位点均存在一个等位基因相同,则存在亲子关系的可能性超过99.99%(实际操作中涉及到亲权指数Combined Paternity Index,CPI的计算和应用,本文未做讨论,但不影响理解所述主题)。那么,如果难以得到确切的父母样本,是否可以通过亲子鉴定的方法,来鉴定兄弟姐妹呢?不论,只要检测其线粒体DNA,且序列一致,则可确定他们是同母的兄弟姐妹,或同母系的表兄弟姐妹(不排除表得很远)。如果是兄弟,检测其Y染色体,序列一致,则可确定是同父的兄弟,或同父系的堂兄弟(不保证堂得多近)。至于其他的染色体,或者STR位点是否匹配,则处于一个概率范围内。例如,不看线粒体DNA的话,理论上一对兄妹或姐弟,在染色体DNA上可以表现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精、卵配子分别选择的染色体均不相同)。理论上一对夫妇也可以分两次生出染色体DNA完全一致的兄弟或姐妹(年龄不同,但效果却像同卵双胞胎)(精、卵配子分别选择的染色体均相同)。虽然上述情况发生的概率均非常低(考虑到形成配子的过程中染色体还可进行重组,情况更加复杂),真实状况中亲兄弟姐妹的亲缘关系介于上述两种极端情况之间,因此兄弟姐妹间的鉴定结果可信度不定,在血缘鉴定中不是优取材。因此,在实际生活中,亲子鉴定一般需要结合其他证据(父母生育史,亲属证词,或引入更多具有血缘关系的个体加以鉴定和分析)来尽量做出更确切的判断。6、“锁链女”的母系遗传关系是怎样鉴定的?CCTV新闻截图:报告鉴定结论展示,通过60个mtDNA-SNP检测,被检测人之间符合母系遗传关系。(来源|CCTV新闻频道)2月23日,央视新闻播报了“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的调查经过,公安部鉴定中心对“锁链女”杨某侠、光某英的血液样本与小花梅母亲普某玛遗物上提取的生物检材进行DNA检验比对,结论为“普某玛与杨某侠、光某英均符合生物学亲子关系”。新闻视频展示的材料显示,本次检测的对象正是线粒体DNA(mtDNA)。线粒体是位于细胞质内的,进行有氧呼吸、产生“能量货币”ATP的细胞器。线粒体DNA(mitochondrial DNA,mtDNA)是位于线粒体内的DNA,属于核外遗传物质(植物叶绿体也存在DNA)。每个线粒体含有多个拷贝的环状双链mtDNA,每个mtDNA共包含16569个碱基对,其中有37个基因,其大小远远小于核基因组[8]。对动物而言,受精卵中的mtDNA主要遗传自母亲(父系线粒体会在受精卵中降解),因此,mtDNA的母系遗传的特性使得研究者能够借由线粒体DNA,追溯长时间的母系族谱,追踪母系祖先(父系族谱则用Y染色体来进行)。mtDNA突变率比核DNA突变率高,往往在蛋白编码序列密码子第三位发生突变,此外mtDNA还有两个高变区(hypervariable control regions,HVR1及HVR2),因此mtDNA中含有较丰富的单核苷酸多态性(single-nucleotide polymorphisms,SNP),即单个位点的碱基种类在人群中存在不同,因此,借助mtDNA中所含SNP的多少,即可对被测样本的母系遗传进行分析。mtDNA的信息早在1996年被美国法院采纳为证据。目前mtDNA检测可以通过①测定SNP多的HVR1、②测定mtDNA全长序列,或③使用微阵列芯片对整个mtDNA基因组中选定的SNP进行扫描。第二种方式提供的信息为丰富,而第三种方式比较适合大规模商业应用。需要指出,单独靠mtDNA的信息只能确定被检测人之间的母系遗传关系,而不能断定母女、亲姐妹关系(所谓两人存在母系遗传关系是指在不知道哪一辈上,两人有同一个太姥姥)。两个疑似姐妹需要通过分别鉴定获得其亲生母亲信息,或引入更多亲缘关系相近的检测报告才能更好地下结论。另外,鉴定意见(上图)表明,疑似生母与疑似姐妹之一光某英之间存在母女关系,如果再加上疑似生母与被检测人杨某侠(即“铁链女”)之间存在母女关系,则证据链完整。此报告使用的检测方法是核基因组STR检测,其检测STR位点多达23个,优于本文示例所述的试剂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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